就愛孩子氣

A她有雙靈活的圓圓大眼，唸有名且昂貴的私立小學二年級，看得出來家庭環境優渥並備受疼愛。她很聰明，善於察言觀色，學校成績優秀。但她的脾氣霸道，說話得理不饒人，常常用主觀意識批評別人的所作所為，不在乎別人的想法。尤其當事情不能如A所願時，A常會有歇斯底里的情緒發作，會大叫跟跺腳。但妙的是，她的父母是一對冷靜且不溺愛小孩的爸媽，而且教育小孩很有原則、待人謙遜有理。媽媽還常常對A說：某某某，妳冷靜一點！

後來我才知道，原來A和弟弟都是由保母帶大。

從保母寵愛弟弟的方式，我可以想見A小時候也是被保母捧在掌心上呵護長大。而且從A的個性觀察得出來，在弟弟未出生之前，她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寶貝千金。我猜測，後來是因為殺出了弟弟這程咬金，所以她只能用某些方式來爭取爸媽的注意力，例如歇斯底里的情緒反應。

教A的美術老師也曾經和我討論過，A常常為了反對而反對，上課一直不停說話干擾她。我們的結論是，她是為了要吸引我們的注意。

A的美術課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到六點，但是爸媽因為上班都會到七八點左右才會來接她。所以她下課之後常常會坐在櫃檯畫圖跟寫功課，等待爸媽。於是每次等待的時間，跟她聊天發現，她的確也不是真的很聽話，很有自我主張。

這天下課後，她按例坐在櫃檯前寫功課，旁邊也坐了一個小一的女生B。

B也是個很聰明的小孩，個子雖小但在團體裡常是領袖的角色。

B畫了一隻狐狸，得意的問我：「老師，妳看我畫的狐狸！」

我看了一下：「嗯！很好！很可愛唷!」

B說：「我這邊還畫了好幾隻！」

A把頭抬起來，不以為然地看了B一眼說：「這麼愛畫狐狸，那妳長大以後就當狐狸精好啦！」

B沒吭氣，顯然不懂狐狸精的涵意。

我沉了臉色，對A說：「某某某，老師不喜歡妳說這個字眼，這個字眼不好聽，我希望以後我不要再聽到妳這麼說別人，可以嗎？」

A沒有回話，只是默默地點點頭。

過了一下，A也拿了張回收紙圖鴉起來。

B自顧自畫了一陣，又跟我說：「老師，妳看！我畫了這個…還有這個跟這個…」

A又看了她一下，說：「妳怎麼畫的這麼醜啊！我畫的比妳好看多了！」

第一次B沒反擊，但這次B可伶牙俐齒了：「妳很奇怪耶！妳為什麼要批評我？妳已經二年級了，妳當然畫的比我好，那是因為妳學的比我多。我現在才一年級，我現在才要開始學啊！」

A聞言沒說甚麼，但坐在對面隔岸觀火的我，心裡已默默大笑，且為了B的勇氣跟肯定自己的想法感到讚賞。

過了一下，B忽然問我說：「老師，為什麼妳沒有教小朋友畫圖啊？」

我說：「因為老師要顧櫃檯啊，如果櫃檯沒有人，電話就沒有人接啦，那妳爸爸媽媽打電話來怎麼辦？不過現在沒有，以後可能會有教啦，那我教的話，妳要給我教嗎？」

此話一出，圍著櫃檯的ABCD全都舉手說：「我~我~我~我~我要給妳教！」

她們此起彼落的歡呼聲，逗得我都笑了。

忽然，A冒出了一句：「可是我很難教喔！」

我沒好氣看了她一眼，刻意加重語氣：「我知道啦！我知道妳很難教！！！」

她可得意了，微笑搖頭晃腦。

***

隔了幾週，A下了課一樣坐在櫃檯。不知道要畫甚麼的她，央求我出題目。我隨口說，好吧！那妳畫媽媽在公園散步好了。她不滿意地說：跟媽媽出的一樣！

於是我很認真的說：「那不然妳畫妳會飛好了。」

A露出疑惑的表情：「為什麼要畫我會飛？」

我說：「會飛很好啊！飛在空中可以看到很多風景耶！妳想在白天飛還是晚上飛？」

A聽了開心地說：「晚上！」

我說：「那妳想從空中往下看最想看到甚麼？」

A興奮地說：「媽媽！！」

我心想：嗯，標準答案。我接著說：「那媽媽在幹嘛？」

A說：「在公司！」

我說：「那媽媽在公司幹嘛呢？」

A用高八度的音調說：「搞~~~外~~~~~遇！！！」

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。

我故作鎮定、面不改色：「妳知道搞外遇是甚麼意思嗎？」

A已經開始畫起圖來，一派輕鬆：「我知道啊！就是偷偷交男朋友不讓老公知道！」

我：「那除了媽媽妳還想看到誰？」(老師趕快轉移話題)

A說：「爸爸！」

我說：「那爸爸在哪裡？」

A：「跟媽媽在同一間公司上班！」

我(忍不住詫異)：「爸爸跟媽媽在同一間公司，那為什麼媽媽還可以搞外遇？！」

A(賊頭賊腦地奸笑)：「因為爸爸跟媽媽在不同樓層啊！」

我(*^%$#@(!^$......Orz….已經放棄討論這話題)：「弟弟咧？那弟弟在哪裡啊？」

A：「在保母家…….」

以下不拉不拉省略……

小孩的想像力果然是無遠弗屆。XD

姐姐還說，A是夜市人生看太多了嗎？